夜歌在天未亮之前就先偷溜上馬車，她的身形嬌小易於躲藏，加上前一晚沒有休息好，一靠在稻草上沒多久就睡著了，之後她在一陣搖晃中清醒過來，刺眼的陽光透過縫隙穿透進馬車，她爬起來悄悄掀開簾子一角，發現討伐隊伍已經出發了。

她把簾子放下坐回稻草堆，心想不知道這趟路會走多久，又不知道會走到哪裡去。

咕嚕咕嚕……唉，好餓。夜歌抱著肚子把臉埋在膝蓋裡，沒多久一隻潔白的小手慢慢移向囤放食物的地方。

她拿著找到的麵包就著馬車搖晃慢慢啃，吃完麵包覺得嘴裡很乾，乾脆把麻袋打開找到一瓶水喝了起來。

還沒有血液好喝。喝慣鮮血的夜歌在心裡嫌棄一番。

看著傾斜的日光，夜歌推測現在已經過了中午，沒多久，馬車停下來，她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，而且越來越靠近，她急忙把自己塞到稻草堆後面。

簾子整個被掀開，陽光直射進來，還好她躲得快沒有被發現，幾人拿了食物分發下去，簾子重新被放下，車內恢復一片暗。

眾人用完午餐重新上路，馬車行駛多久夜歌就在車裡窩多久，她幾乎睡掉一路，等她再次醒來馬車已經呈現靜止狀態。

她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，伸完懶腰來到窗邊掀開簾子往外看去，發現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，坐了一整天馬車快悶死她了，趁著馬車附近沒有人，躡手躡腳跳下車呼吸新鮮空氣。

她伸吸一口氣感受涼爽的夜風拂來，可惜周遭環境全然陌生，她本來想四處走走看看又不敢，萬一把自己弄到迷路就慘了，索性只在馬車邊緣繞一繞。

走出幾步依稀聽到一聲慘叫，她皺著眉頭往聲音來源走去，繞過樹林看到春樹幾人舉槍射殺的畫面，她想也沒想就要驚呼出聲，驀地一隻手伸來堵住她的嘴巴迅速往後拖。

當她回神已經回到馬車附近，而帶她回來的人正是萊傑。

萊傑無奈道：「妳這隻偷渡的小老鼠，明明讓妳不要跟來為什麼不聽話，剛才那個場面是妳能看的嗎？」

夜歌感覺自己的心跳非常快，她剛才似乎撞見什麼不得了的畫面。

「剛才他們在做什麼？」

是她想的那樣嗎？

殺人？

殺誰？

吸血族？

衝擊太大讓她回想不起來剛才看到什麼，一片血色讓她內心驚駭到無法正常回應萊傑的話。

萊傑見狀，上前將她擁入懷中。

「別害怕，這裡沒有人會傷害妳。」

夜歌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，她抓著萊傑的衣襟顫抖著語調問道：「他們剛剛殺人了？」

萊傑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道：「沒事，當沒看到就好，如果會怕今晚在我懷裡好好睡，我保證不讓噩夢侵擾妳。」

夜歌滿腦子混亂，根本沒聽懂他在講什麼，萊傑輕嘆一口氣，把偷渡客暫時安排在自己的馬車裡。

至少先別讓春樹發現，否則誰知道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會做出什麼舉動。

「在出了城鎮以前妳都不要出來。」

夜歌神情複雜猶豫道：「……你們一定要獵殺吸血族嗎？」

萊傑望著遠方某處回道：「妳不了解事情有多嚴重，我們有很多親人同胞都死在吸血族手中，不復仇怎麼對得起那些死於非命的人。」

「你們怎麼確定一定是吸血族所為，任何事情都要先經過調查審判才能定罪。」

「妳在為他們說話？妳站在吸血族那邊？」

萊傑的視線審視意味濃厚，夜歌望著他的眼睛搖頭道：「我只是站在真理這邊，就像人也有好壞之分，你總不能因為一個人犯錯就把所有人扯下水，我相信吸血族裡面也有好人，我們不能以偏概全。」

萊傑深深看了她一眼，最後伸手往她頭上揉了幾下。

「妳真善良，妳很像我一個妹妹。」

「你有妹妹？」

「我有三個妹妹，妳很像我大妹，他們都很可愛活潑。」

她沒有注意到他眼神中閃過的悲戚和落寞，只聽到妹妹兩個字興致就來了。

「我有機會認識他們嗎？」

萊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太好看的微笑。

夜歌心中閃過一絲不妙，果然下一秒聽他說道──

「他們去了很遙遠的地方，恐怕不能介紹給妳認識。」

她的心因為這句話扭曲一下。

「……難道是因為吸血族？」她艱難地開口道。

「不說了，妳趕快躲好，要是被春樹發現妳的存在，難保他不會把妳扔出來要妳用腳走。」

「他有這麼狠嗎？」

「除了嬰兒跟老人，他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。」

夜歌相信他的話，春樹的外表就跟他的為人一樣不知變通又冷漠無情。

這一刻她不禁慶幸自己使用的是奧坦居民的身分。

他以為她害怕春樹，於是拍拍她的肩膀將她送上馬車。

「記得躲好不要讓人發現。」

夜歌點頭，接著就被人套上一件披風。

她抬頭看到萊傑的臉上掛著讓人心動的微笑。

「夜晚很冷，妳穿這麼少當心感冒，路上可沒有醫院讓妳看病。」

夜歌按著前襟仔細感受披風傳來原有主人的體溫，雪白的臉頰浮現一抹明顯的紅暈，看起來十足害羞少女的姿態。

「謝謝。」

「馬車裡面有保溫罐裝的雞湯，妳餓得話可以打開來吃。」

稍晚，一群人帶著冷肅的殺氣回來，春樹身後的人拖著兩具遭到爆頭的屍身回來。

春樹抹了抹臉上的血漬說道：「等一下吊在城鎮出入口示眾。」

他們每發現一隻吸血族就會抹殺示眾，藉此給躲在暗處的吸血族警告。

這段時間他們殺了很多跑出來的吸血族，也拯救很多即將殘遭吸血族吸食的人類，每當他們獵殺一隻又一隻的吸血族，本來在日間會出來活動的吸血族瞬間減少許多，因為獵殺的數量不比一開始多，這讓領頭的春樹心情染上焦慮。

萊傑看到他臉上的疲憊，拿起準備好的毛巾拋過去給他。

「擦擦臉吧，滿臉都是血。」

春樹把血漬擦拭乾淨，隨後敏感地朝馬車看去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馬車內有什麼？」

萊傑心驚一瞬，臉上依舊掛著微笑。

「哪有什麼，不就是食物跟武器，你餓到昏頭了？」

春樹不發一語推開他走向馬車，後者嚥了嚥唾液跟上去，當他在心裡喊要發現了要發現了之際，一道槍響和尖叫聲同時傳來──

春樹臉色繃緊腳下一轉往傳出聲響的地方去。

萊傑鬆一口氣看也不看馬車一眼隨即跟上春樹的腳步。

車內的夜歌剛放下懸起的一顆心，一股熟悉的氣味自空氣中飄來佔據她的鼻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