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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火難水難

  李秀和萍鶴默默地走下山丘,向亥衛山的方向前行。


  不久夜幕降臨,她們入住一間整潔的旅舘歇腳。


  身為收星陣的兩位女俠,同住一個房間早已是慣例,來到此處總算恢復了平日的作息。


  「好累啊,聽說這家客棧的浴室不小,要不今晚一起去泡泡?」李秀提議。


  「好啊。」


  兩人在寬敞的浴間放滿熱水,盡情洗去一身疲憊。夕陽西下,送來一絲清涼,心情也隨之輕鬆不少。


  「秦典樞他們的遭遇真可惜,但我們也只能這樣放下了。」李秀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感慨。


  萍鶴也應和道:「是啊,慶幸的是我們倆沒跟他們動手。」


  李秀在浴桶裡仰面漂浮,舒展四肢,忽然想起什麼:「對了,雷先一時失言,差點就跟我們為敵了。」


  萍鶴用毛巾包起洗淨的頭髮,淋浴時說:「但願大夥平安無事。」


  聽到這話,李秀高興地笑了:「放心吧,森林都修復了,肯定是那位仁兄收了星。」說著還豎起大拇指強調。


  萍鶴報以會心一笑。




  本該是就寢的時刻,隔壁房間卻吵鬧不休。


  李秀氣沖沖地衝了出去:「吵死了,我去提醒他們一下。」


  萍鶴勸阻不及,只得由她去了。


  隔壁正有兩名壯漢在狂飲。


  「不好意思,我住隔壁,能安靜點兒嗎?」李秀目光如電,質問道。


  那兩人卻只是笑著招手:「哎喲,來了個氣勢十足的小夥子!一起喝兩杯?」


  「什麼?我才不是男人!」


  「別客氣,坐下吧。哎呦老闆娘,再來一壺!」




  之後,為了瞭解情况,萍鶴也被拉了進來。兩刻鐘過去,四人已是酩酊大醉。


  一個叫韋橋的漢子突然放聲大哭,驚愕的李秀擡起醉眼問道:「幹嘛啊,一下子就哭起來了。」


  韋橋抽泣著說:「妹子,你可能不知道,我跟這位解山開兄弟也是今天才認識的,既非舊友也沒什麼淵源。」


  「是嗎?」萍鶴驚訝地問,雖然喝了不少,她卻絲毫不顯醉態。


  解山開哭訴道:「我家被大火燒了個精光,妻兒也沒了。流離失所時遇到了這位兄台。」


  韋橋附和說:「我也因洪水泡了炮,家園盡毀,這才流落到此。」


  「原來你倆身世相似,難怪一見如故。」萍鶴恍然道。


  「嘿嘿,萍鶴妹子果然聰慧!」李秀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了。


  韋橋突然雙眼放光:「無處可去的我們,原本打算去當土匪呢。聽說這附近有個叫秦典樞的,盤踞在八公山。」


  萍鶴驚住,隨即冷靜下來:「……秦典樞昨天已經在跟官兵的戰鬥中陣亡了。」


  「什麼?」兩個男人大叫。


  「他媽的,我們倒霉透頂了!連個土匪頭子都沒得當!」


  解山開對嚎啕大哭的韋橋喝道:「別說了!既然如此,咱倆明天就去搶劫附近的富戶,組建自己的匪幫!」


  李秀踉蹌著站起來:「太危險了,讓我們也加入吧!」


  「李秀你喝多了,該休息了。」萍鶴連忙勸阻,架著李秀回房。


  大夥各自入睡,喧鬧的夜歸於平靜。




  第二天一早,兩位女俠退房上路。李秀腳步虛浮,行走不穩。


  「都是你喝太多惹的禍。」萍鶴冷言責備。


  「嘔……都怪那酒,一股劣酒味兒……」


  「不如去前面河邊休息吧,我也覺得有點不舒服。」


  「也好……」


  兩人來到河邊,李秀大口喝水,終於恢復些許元氣。


  這時,身後傳來聲音:「哎呀,這不是昨晚的兩位妹子嗎?終於趕上了!」


  「前面就是條大戶人家,咱們快去洗劫一番!」


  轉過身,只見韋橋和解山開穿著輕甲,手持兵器,殺氣騰騰地逼近。


  李秀對萍鶴低語:「這兩人的氣息怪異得很。」


  「是啊,怕是要取我們性命呢。」萍鶴回應。


  韋橋露出殘忍的微笑:「出了客棧,就遇到兩個像武將的傢伙,說只要我們肯作惡,就賜給我們力量。」


  解山開陰險地說:「他們附在我們身上,體內充滿了力量。」


  韋橋拍打著胸甲:「昨晚喝多了說要幹匪,其實根本沒那個膽。現在啊,感覺什麼都幹得出來!」


  解山開舉起把好弓:「就是,為此我還置辦了這一身裝備呢。」


  萍鶴與李秀會意,雙雙亮出兵刃。


  「大叔你們歇歇吧,這條路可不通。」李秀冷聲道。


  「那是邪魔的力量,太危險了。」萍鶴補充。


  萍鶴持起軟筆,朝韋橋射出飛墨。韋橋卻一槍撥開,墨汁濺落。他陰森地說:「好啊,既然你們不配合,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」


  只見一道人影閃電般撲向韋橋,正是李秀。解山開擋在中間,刀戟相抵。


  「我對付紅甲大叔,萍鶴處理藍甲那個!」李秀吼道。


  「明白。」萍鶴應聲,朝反方向奔去。




  韋橋緊追不捨,眨眼就攔在萍鶴身前。


  「哼!小妞,識相的就束手就擒吧!」


  只見他手中長槍一揮,槍尖直插河心,復又抽出。伴隨一陣水花四濺,豪雨般的水柱夾雜著內勁,澆頭蓋臉地襲向萍鶴。


  「壞了!」萍鶴心知不妙,她的飛墨顯字訣最忌諱沾水,一旦被淋濕,定然法力大減。


  危急中,萍鶴取下腰間備用的竹筒,朝韋橋擲去,卻被他靈巧閃避。萍鶴瞅準空隙,連發數道飛墨,卻均被這場人工驟雨攔截,無功而返。


  「看來要遠離這雨幕才行。」


  萍鶴後撤幾步,先朝岩壁射出一箭,只見巖上浮現一個向上的箭頭。緊接著第二發正中箭尾,借力折返,拖著一道弧線遠遠越過雨幕,筆直地飛向韋橋。


  「嘿!」韋橋揮槍一擋,竟將那墨箭絞碎。箭上墨跡在他槍頭綢帶上拼出一個「撲」字,下一刻,那綢布應聲而斷。


  韋橋大驚失色,連連後退,重新擺好架勢:「哼,原來妳這支筆還有這般厲害!看來我得拿出真本事了!」


  話音未落,傾盆大雨戛然而止,萍鶴卻感到一股熱浪撲面,舉手投足間汗如雨下,腰間墨壺中更有蒸汽噴薄而出。


  「抱歉了姑娘,接下來妳恐怕要受點罪了。我這招可是要把人活活脫水呢!」韋橋陰測測地說。


  一陣眩暈襲來,萍鶴單膝跪倒在地。




  另一邊,李秀正左支右絀地閃避著解山開的箭雨。無數火箭嗖嗖襲來,雖然都被李秀揮戟擊落,卻仍被星星火苗濺到。


  「喝!」眼看解山開拉滿強弓,李秀抓住時機,一戟掄出。解山開慌忙舉弓一擋,卻被巨力震得粉碎。


  「可惡!小妞妳等著!」解山開罵咧咧地從懷中摸出一個皮袋,往李秀身上砸去,濺了她一身液體。


  「這是……油?」李秀驚呼。


  只見解山開冷笑著抽出鋼刀,刀鋒迸射出赤焰:「我本不想對女人動粗,但妳太难纏了!」


  說罷大刀揮出,刀光化作一條火龍,直撲李秀。


  「小心!」李秀慌忙翻滾躲閃,但彷彿無處可逃。解山開得理不饒人,火龍一道接一道,直逼得李秀節節敗退。


  「啊!」李秀一個踉蹌,栽倒在地,連滾帶爬地逃進茂密的草叢。


  「哼!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!」解山開不屑地說,接著一刀平斬,火龍貼地掠過,將周圍的青草燒得一片焦黑。


  「救命啊!」李秀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,但她的身影卻被大火吞沒。




  萍鶴感到四肢百骸乾涸欲裂,雙膝一軟,癱倒在地。


  韋橋單手持槍,逼近道:「不用白受罪了,讓我送妳一程吧。」


  千鈞一髮之際,一個飛來的物事砸向韋橋,他驚愕閃避,萍鶴卻一把接住。


  原來是之前丟出去的墨壺,上頭赫然寫著「大迴旋」三字。


  「還有備用墨水呢。」萍鶴強撐著說,一面旋開壺蓋,蘸飽軟筆,強忍頭暈目眩衝向韋橋。


  那一刻韋橋略顯遲疑,萍鶴抓準時機,一記飛墨射向他面門,只見上頭顯出「伏」字。


  韋橋呆立當場,「撲通」一聲倒地不起,一個光亮的身影從他體內升騰而出。


  地奇星嘆道:「小姑娘,妳真厲害!我認輸,快去救妳的同伴吧!妳也需要儘快補充水分啊!」


  萍鶴點頭會意,踉蹌著投入就近的河中。




  此時此刻,火海中的李秀早已不見蹤影,解山開收刀入鞘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

  「大叔你太天真了。」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嬌俏的聲音。


  解山開猛然回身,卻見李秀從火焰中衝出,一戟橫掃他頸項。


  「啊!」解山開應聲而倒。


  「早說過了,我逃到濕地那兒,身上的油也被草葉蹭乾淨了。你燒的不過是些蘆葦罷了。從那人身上出來吧!」


  李秀用戟指著昏倒的解山開,很快一個神将從他身上浮現,恭敬地行了個禮。


  見那地猛星如此正直,李秀便放他離去,自己則趕忙去尋找萍鶴。


  「啊!」李秀在河中發現萍鶴像根浮木般隨波逐流,連忙跳入水中將她攔腰抱起。


  「萍鶴……!妳該不會死了吧?」


  就在此時,萍鶴用乾裂的手指撫上李秀的臉頰。


  「我還活著,李秀……只是恐怕得多泡會兒水了。」


  李秀如釋重負,鬆開懷抱任由萍鶴緩緩沉入水中。


  「太好了!萍鶴,等妳恢復了,咱們趕緊去找其他人吧!」


  只見萍鶴從水下伸出右手,比了個大拇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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