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威佯裝攻擊安祿山,突然掉頭飛出門外,去尋找鋼先等人。
不久,牠發現福爾圖納正獨自漫步。沿著她走來的反方向飛去,只見鋼先眾人正在倉庫裡察看服飾。
「看,是百威!讓牠進來吧。」雷先眼尖,在門口揮手示意。
百威連忙振翅飛入,大聲吵嚷,極力想傳達魯乘的危急,卻不見起色。
「百威,是不是出事了?魯乘怎麼樣?」鋼先關切地問。
「牠慌成這樣可不尋常。咱們趕緊去安祿山寢宮看看!」雷先正要衝出門,百威卻攔住去路。
牠飛到萍鶴腰間,以喙啄了啄她的毛筆。萍鶴會意,拾起筆來,任由百威蹭了蹭筆尖,隨即提筆在牠額上寫下「人語」二字。
百威落在桌上,喘息片刻,突然開口說話了:「別大驚小怪,聽我說!主人有難,咱們得想辦法……」
牠的聲音沙啞難聽,卻著實嚇了眾人一跳。
「安祿山察覺了主人的身分,他想逃走,卻因幻術失靈而力竭被擒。咱們得趕緊救他,可一時大意不得!」百威急切地說。
「這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鋼先追問。
「慌亂行事也不是辦法。只要拖延夠久,主人自有脫身法子。我這就去助他一臂之力,你們先避避風頭吧!」
鋼先聽罷沉吟道:「依常理,當然該照百威說的做。但那安祿山可不是尋常匪徒,狡詐多疑得很。就算識破魯乘身分,只怕也不會輕舉妄動。此刻或許正是談條件的好時機。」
「喂,人家好歹是當今天子!你還真敢想。」雷先臉色發白。
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。何況此時此刻,安祿山必然也抱持同樣想法。走,去會會他!」鋼先背過身去說。
眾人魚貫而入,卻不見魯乘蹤影。安祿山若無其事地端坐著。
「陛下,醫者服飾已備妥。不知大哥下落如何?」鋼先躬身問道。
安祿山閉目而笑:「呵呵,休要再互相偽裝了。朕早知爾等乃龍虎山收星陣中人,朕也自有情報系統。」
「失,失敬……」鋼先又是一揖到地。
「無妨。朕讓爾等查我心腹,實為驅魔星。想必你們早已洞悉,對吧,賀港?」
聽聞安祿山直呼本名,鋼先暗知對方已洞悉自己底細,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安祿山笑道:「擁有魔星者,初時奮發向上,卻終將因野心膨脹而自毀長城。雖未使大唐傾覆,如今卻也該適可而止了。」
「陛下英明。」
「最棘手的莫過於朕的心腹。軍中龜縮洛陽已近半載,長安遙遙無期;戰線綿延,部隊逐漸四分五裂……朕本欲撤回范陽,休養生息,卻遭那些躍躍欲試者強烈反對。一時竟也無法控制局面。」
「原來如此,陛下是想藉收星之力重整軍心。」
安祿山緩緩頷首:「既已建國稱帝,豈能一意孤行。撤兵正是為了謹慎治國。奈何忠於朕者寥寥,個個居功自傲。若任其發展,即便唐室衰微,咱們也難望青出於藍。江山不是一朝一夕能奪取的,這點身為守護大唐多年的朕最是清楚。」
李秀幾欲按捺不住,被鋼先眼疾手快按了回去。他忙轉移話題:「如此,還請將收星大任交給我們,並請歸還大哥,不,魯乘。」
「哈哈。」安祿山取出一個小壺遞給鋼先。
「那厮也真夠頑強,連魂飛魄散都要纏著朕。不過要收服朕的心腹,少不了他的本事。朕也就不跟他計較了,你且帶回去好生調養吧。」說完便揮手打發眾人。
回到房中,鋼先開啟壺蓋,探頭往內張望。只見一團黃煙裊裊升起,隱約傳出聲音:
「哎呀,總算保住一條小命。謝謝各位搭救。」
鋼先問道:「該謝的是百威機警。話說回來,魯乘,安祿山叫你羅公遠,那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
「正是在下。往昔我與張果,葉法善常在宮中遊歷,只是那時朝中並無魔星氣息。我陶醉於教導皇帝仙術把戲,卻無意間察覺安祿山身負天殺煞氣。於是告辭宮闈,追蹤而去。」
魯乘娓娓道來了三人聯手挑戰安祿山,卻終告失利的經過。
「……儘管我敗了,二人的魂魄卻因此而散,再無重塑肉身的機會。我雖遭毀去軀殼,靈魂卻得以倖存。從此遁入壺中,直到遇見百威和諸位,才又重見天日。只是以羅公遠示人,恐怕難以接近安祿山,才選擇隱姓埋名。」
聞言,雷先趕忙俯伏於地:「小人有眼無珠,竟冒犯了羅真人,還望恕罪!」
「唉。」壺中魂魄嘆了口氣,「我就知道事情會這樣。要不是擔心雷先反應過度,我怎會隱瞞身分呢?」
「可不是嘛,羅公遠乃是連張天師也要敬讓三分的高人。怪不得推薦信隻字未提,原來是刻意為之。」鋼先客觀地評論。
「鋼先,說話注意分寸!」雷先忙呵斥。
「無妨。若他一意孤行,不如順其自然。你說是吧,魯乘?」
壺中之魂笑道:「有理。雷先啊,和你們相處的日子,我不也逍遙快活?今後還請一如往常,朋友相稱吧。」
「遵,遵命……」直到魯乘這般說,雷先才肯爬起身來。
「好了,眼下連安祿山也承認需要咱們。就趁此機會加緊收星吧!」鋼先做了總結。
魯乘暫時無法動彈,只得留下萍鶴與百威照應,賀氏兄弟與李秀則啟程前往。
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軍師嚴莊。此人智計超群,部署作戰滴水不漏,一直是叛軍的中流砥柱。近來他似有牢籠實權之意,一舉一動都透著居心叵測。
眾人抵達嚴府,佯稱要在內外驅瘟。嚴莊允之,領他們入內。
鋼先等裝模作樣地到處撒粉,轉眼已近黃昏。嚴莊返回時說:
「辛苦了。初來乍到,想必諸位也需調養身體。如今總算能放心了。」
轉身之際,李秀偷偷以朔月鏡一照,只見「天巧星」幾個大字。
她使個眼色,鋼先立即帶著追魔劍上前攔阻:「嚴莊大人,請稍候。」
話音未落,劍已直刺嚴莊面門,誰知他身手敏捷,反手奪過長劍,回身便往鋼先胸口捅去。
「饒,饒命啊!這劍戳到非死即傷!」鋼先驚慌失措,嚴莊步步進逼,寸步不讓。
「呵,自己的家伙,如今卻怕了?」嚴莊冷笑一聲,忽地矮身掃向鋼先下盤。
這招來得突然,即便鋼先也難以招架,「啊!」地一聲悶響,追魔劍結結實實擊中他右頰。
木劍雖未刺入肉裡,這一記重擊卻也叫他頭昏眼花,連連敗退。
「鋼,鋼先!」雷先和李秀見狀,忙操起傢伙,從後偷襲嚴莊。
可他警覺性極高,揮劍擋開來勢洶洶的雙戟,又旋身朝鋼先攻去,喃喃自語:
「我絕不容安祿山就此撤兵。待他消滅唐室,天怒人怨之際,正是我取而代之的大好時機!大燕江山,唾手可得!」
「你,你這奸詐小人!」鋼先罵罵咧咧地逃出嚴府。
狂奔中,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右頰,暗自慶幸:
「還好是木劍,否則這條小命就沒了!難道是多虧了吳文榮那番歷練,如今的我也能抵禦魔氣了?」
嚴莊緊追在後,雷先和李秀也拔足狂奔,漸漸拉近了距離。
不覺間,眾人竟跑到安祿山皇宮後方。宮室尚在修葺,到處都是竹架木料。
「有了!就引他往上爬,雙手拿捏不開,準沒轍!」
鋼先靈機一動,敏捷地攀上竹架。嚴莊也緊隨其後。
雷先正要跟進,卻被李秀攔住:「我來牽制他,待他分神之際你從下偷襲。」
「成!」李秀躍上屋脊,伺機而動。
誰知就在此時,鋼先竟一個趔趄,筆直摔了下去!
嚴莊連忙跳下竹架,雷先也火速趕到。目睹此景,李秀驚得趕緊下樓。
卻在屋簷處聽見背後有人喝道:「何方小賊,膽敢擅闖皇宮屋頂?」
李秀回頭一看,竟是安祿山魁梧的身影,不由得大吃一驚:
「安,安祿山……!」